“文隊！”

調查組的兩名刑警早就已經到了他的辦公室等待，他們兩個人的手裏分別拿著兩個調查卷宗。調查組那名姓安的刑警遞上前去一份檔案道：“文隊，這是楊雲雲生前的資料，沒有什麽異常，不過她的死亡原因是自殺，這一點和之前的證人口供一致。”

文良皺著眉頭，關於楊雲雲是自殺身亡這件事，他之前在證人口中有所耳聞，“難道是她死亡有內幕？有什麽不對的地方嗎？”

他皺著眉頭打開卷宗，一邊看一邊聽刑警小安介紹案情。

“楊雲雲是被領養的孩子，這些和證人的口供出入不大。死亡原因也的確是自殺，當時偵辦這個案子的是南龍區刑警大隊，我們找南龍刑警大隊協助調取了當時的卷宗資料，看了一遍後並沒有發現什麽問題，案子的偵破也符合流程，並不存在違規行為。”

“自殺原因是什麽？”文良看完了楊雲雲的屍檢報告問道。

“精神疾病。”

“精神疾病？”文良挑起眉頭。

這時，另外一名調查組的刑警將自己手裏的調查資料遞給了文良，在這個節骨眼上插入話題道，“是的，楊雲雲有很嚴重的精神分裂癥。我調取了楊雲雲生前全部的就診記錄，她的個人醫療檔案從9歲時開始就有記錄了，也就是說楊雲雲從9歲時開始就患有了精神疾病，但根據就診記錄來看，她的精神分裂癥並沒有得到有效的控制，到後面反而越來越嚴重了。甚至還出現了自閉癥一類的並發性精神疾病。”

“發病原因是什麽？”對於楊雲雲的精神分裂癥，文良表示非常好奇，雖然說他並不懂精神科一些疾病的專業知識，但他也很清楚這種精神疾病的發病原因很少是因為自身因素，大部分都是外界原因造成的。例如說生活中遭遇重創或者挫折，或者感情上遇到問題，如果心理承受能力比較弱，心理承受不住這麽重大的打擊，那麽很有可能導致自身‘心態崩塌’，從而誘發這種精神疾病。

說白了，就是瘋了。

可是一個九歲的小女孩為什麽年紀這麽小就患上精神分裂癥了呢？九歲的小女孩能懂什麽呢？

“發病原因病歷上並沒有寫，文隊，其實我們調查出來的問題關鍵點也在這兒。根據我們的調查結果，楊雲雲發病之後去醫院的陪診人都不是楊明，而是一個名叫李德全的男人。”

“李德全是誰？”

“李德全是福利院的院長，金福林和楊雲雲小時候就是在那裏長大的。只不過楊雲雲很小的時候就被楊明領養去了，在楊雲雲被領養走後的一年，一對姓金的，不能生育的夫婦領養了金福林。目前這對夫婦已經因病去世。福利院有一個規定，就是福利院每年都要探視被領養走的孩子的生活狀況，所以我想應該是李德全在九歲那年探視楊雲雲時發現她的精神不正常所以才會帶她去看病的吧？”

“可看病也輪不到一個福利院院長帶著去吧，楊明這時候在哪裏？”

“就診記錄上並沒有這麽詳細的信息，不過我覺得這裏面可能有問題。或許……楊雲雲的死，和楊明之間有著某種內在聯系？”

文良這時回想起剛才在審訊室內部，他對著電話那頭提起楊雲雲這個名字時金福林的反映，忽然堅定了他剛才的揣測。

或許，金福林殺害楊明的動機，真的和他那個幾年前自殺的女友楊雲雲有關系？

在文良看來，這個案子當中有一點說不通，既然楊雲雲九歲的時候就被確診了精神分裂癥，可是為什麽金福林仍然會做了楊雲雲的男朋友？雖然說精神分裂癥患者在沒有犯病的時候和普通人沒有什麽兩樣，可是一旦哪根弦搭錯了，是很容易出人命的。金福林難道根本不在乎這些嗎？

案件進展到現在，種種的矛頭忽然又對準到了一個他們從來沒有註意過的盲區上，他的眼睛盯著卷宗上李德全這個名字，下命令道：“去走訪一下李德全，問問看究竟是什麽情況。”

“是。”

……

審訊室內，刑警已經又和金福林面對面坐了半個小時了，可是金福林卻仍然沒有要說的意思。雖然案子已成定局，金福林已經難逃法網，但作為警方，要做的不僅僅只是抓到兇手，調查兇案背後不為人知的真相也同樣重要，因為這是對真相的尊重。

“他說了嗎？”

“文隊，這小子還不說，嘴比廁所裏的石頭都硬。”審訊室內，刑警拿起電話對文良道。

“那就繼續關著吧，調查組這邊又調查出點眉目，你別跟他耗著了。”

“是！”

刑警放下電話後當著金福林的面收拾了東西，留下一句你自己好自為之以後便離開了，門口的刑警將固定著金福林的椅子上面的鎖鏈打開，兩名刑警一左一右的將金福林重新押回了重犯看守室。

……

“謝謝姚總百忙之中陪我這個孤寡老人散心。”

快捷酒店樓下，文宇從姚薇的紅色寶馬三系轎車上下來，一手拉開車門與姚薇做著道別。

“我還得謝謝你給我買的鞋子呢，很舒服，很跟腳。”姚薇禮貌的回覆著，下意識的扭動兩下腳趾。

“喜歡就穿著吧，以後不要穿高跟鞋開車了，多危險了？”

“是是是。”姚薇裝作一副乖巧懂事的樣子，“一切都聽文警官的。”

“可拉倒吧，我這算哪門子警官？你說的文警官是文良，可不是我文宇。”

“在我心裏，你可比文良厲害多了。”姚薇說出了自己心裏的話，但隨後便把話題轉移，她兩只手放在方向盤上，歪著頭看著車外的文宇，“你確定不住我那的酒店嗎？我那裏的環境可比你這個快捷酒店強多了。”

“我怕鬧鬼。”文宇哈哈一笑。

姚薇輕‘切’了一聲道，“不住算了。”

“行了，時間也不早了，路上開車慢點，回頭請你吃飯。”

文宇客套了一句，緊接著就要關上車門放她離開，可他手上關門的動作只進行了一半，被姚薇的一句話硬生生停住，“回頭是什麽時候？一個月？一年？”

文宇沒想到姚薇竟然這麽較真，於是客套道：“我倒是無所謂，主要是看你這大忙人什麽時候有時間。”

“哦，這樣啊？”姚薇假裝低頭看了一樣手機，道：“我之後的這幾天好像都有空。”

“……”文宇無語，“那隨時聯系？”

“行，那就這麽說定了。”

誰跟你說定了啊？

文宇忽然覺著姚薇這個女人有時候忒會順坡下了，不過這倒也無所謂，畢竟人家大半夜的陪著自己在天橋上吹了一晚上的冷風，而且今天金福林的案子如果不是她姚薇出來幫忙作證的話，案子也不會進展的這麽順利，所以自己於情於理也應該安排人家吃一頓飯，這並不是什麽過分的要求。

“等你什麽時候有空了，還得帶我去你說的那個山區看看。”

“沒問題。”

砰。

文宇順手把車門關上，後退兩步擡起手沖著姚薇揮了揮，姚薇一面說著拜拜，一邊將副駕駛的玻璃窗關閉，絕塵與這夜色當中。

文宇目送著姚薇車離開了視線，他並沒有進入酒店大樓，而是很隨意的坐在了馬路牙子上，掏出硬盒利群，抽出裏面的最後一支煙放在嘴邊熏烤一番，表情享受的吸了一口。

煙霧在嘴邊繚繞，他將zippo打火機塞回口袋，又把已經空掉的煙盒隨手搓揉成一團，擡起手很精準的投擲到三米遠的垃圾桶內。

吸了口煙。

隨著煙霧的呼出，他瞇著眼拿起手機撥通了陸羽的號碼。

幾乎是秒接。

“餵，文警官……”

“我找你查的東西有眉目了嗎？”

“還沒有，文警官，我在網上查不到這個叫董海明的任何信息，他之前的手機號也全部停用了，什麽有價值的東西都沒搜到。”

“那你搜搜‘陰三兒’試試？”

“陰三兒是什麽？”

“就是這個人的外號。”

“好的，你稍等。”

文宇沒有掛斷電話，而是一邊抽煙一邊靜靜的等待著陸羽的消息，一支煙的功夫過去，電話那頭終於又傳來了陸羽的聲音，只不過這聲音仍然很沮喪，“文警官，也沒有什麽線索。我這邊能查的都查到了，可是這個董海明根本沒有在網絡上有任何的登記註冊信息，也沒有產生任何個人行為，所以我什麽也查不到了。”

不光是文宇，陸羽也對這個事情感到十分頭疼。

警方查人靠的是完善的公安系統，而陸羽相較於警方來說更像是‘野路子’，他倚靠的更多的是自己的電腦技術，他用自己的技術想辦法搜索到自己要查的人的基本信息，再通過這些基本信息延伸調查出一些有價值的線索。雖然聽起來不錯，可是這個調查方式卻有著一定的局限性，因為他一切的調查都要依靠於網絡，如果說他要調查的人是一個連智能手機都沒有，也從來不上網的人，那麽他就沒轍了。

很顯然，這個董海明就屬於這種人。

互聯網上根本沒有有關於他的任何信息，甚至他實名登記的手機號也早就銷戶停用，就連微信和qq這種最常用的社交軟件，都沒有他的實名註冊信息。在陸羽的這個圈子裏面，他們把董海明這種人稱之為‘黑戶’，即不管他們怎麽查，也一點東西都查不到的那種人。

……

是夜。

文宇又失眠了。

像平常一樣，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的睡不著。

在上樓之前，他從前臺那拿了兩包煙，現在已經抽了一包多了。煙灰缸裏的煙頭快要溢出來，他覺得嗓子眼都要冒煙了。饒是開著窗戶，賓館的房間裏還是烏煙瘴氣的。他幹脆洗了把臉坐在落地窗前。

一閉上眼，他的思緒就開始飄起來。

他一想到艾雪，內心便開始惶恐不安了。

雖然說這些年裏他想過各種可能性，但是他卻從來不願意接受任何一種可能性，或者說，他寧願相信艾雪真的只是心情不好想出去散散心，所以這五年時間裏她與世隔絕出去旅游了？

可惜，這種說法他連自己都不相信，作為一個成年人，他明白這種自欺欺人的構想是一種很幼稚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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